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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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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件進展很快向著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。

派出所那邊經過好幾天審問,仍然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這幾件事之間的關聯,只能將那些人以普通的尋釁鬥毆為由拘留了半個月,賠償給他們一筆損失費。

顧銀杉請了施工隊,將被砸壞的店面翻新一下。

但是沒等施工結束,其他幾家店也相繼出現問題。

先是一家店裏有顧客從火鍋鍋底裏撈出一根人的手指頭,全店被迫停業,所有員工到派出所接受調查。

然後另一家店莫名其妙發生火災,時間是淩晨,店裏沒人,因此沒有發生人員傷亡。但也因為發現不夠及時,許多貨品及家具被燒毀一空,損失慘重。

正在籌備的新店也發生了問題,兩個工人粉刷天花板時支架突然倒塌,雙雙骨折住院,施工被迫中斷。

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,顧銀杉損失足足三十多萬。

要不是周雲恩給了他二十三萬,現在恐怕只能直接倒閉了。

連劉銳也察覺出不對勁。

“你今年不是本命年啊,怎麽倒黴成這個樣子?該不會咱們店下面埋藏著什麽寶貝,有人故意使壞想讓咱們搬走吧?也不對,總不可能所有店面下面都埋著寶貝……”

顧銀杉垂眸看著手裏的名片,硬卡片的邊緣已經被他摸得微微起毛。

厲行知,知行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董事長。

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很陌生,因此特地上網查了一下,知行文化傳媒主要從事影視投資,成立以後投資的項目並不多,而且大部分都虧損嚴重,連成本都沒賺回來。

但不知為何,這家公司看起來依然實力雄厚。

論壇裏有人八卦他們,說可能與對岸的賭場有牽扯。

厲行知為什麽要找上自己?

他又為什麽會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奇怪的熟悉感?

顧銀杉沈默良久,拿起了手機。

劉銳好奇地問:

“你要做什麽?警察那邊我問過了,還沒有新進展。”

“他不是讓我聯系他麽?那就聯系看看吧。”

這段時間的遭遇,決定與厲行知脫不了幹系。

顧銀杉走進辦公室,靜了靜心,撥打那個號碼。

等待的時候他看著自己辦公桌上周雲恩的相框,照片裏她笑得很傻,但只要看著她,他便擁有無限的力量。

等候音響了很久,久到他以為對方不會接電話時,那邊突然傳來低沈而自信的聲音。

“你比我想象得更有耐心。”

他吸了口冷氣,“果然是你,你到底想要什麽?”

厲行知笑道:“我沒有什麽想要的,相反,我能讓你賺一大筆錢,比你開一百年火鍋店都賺得多。”

顧銀杉緊緊皺著眉頭,對他的話半個字都不想相信。

“電話裏說不清楚,見面談吧。明晚十點,金宮會所。”

“十點?”他問:“能不能改個時間?”

這正好是他和周雲恩打電話的時候。

厲行知有些不悅,“你還想談條件麽?”

“我十點半之後才有空。”

“……行,那就十點半。”

啪地一聲,對方將電話掛了,顯然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。

顧銀杉無所謂地收起了手機。

對方明擺著是來找茬兒的,他犯不上給好臉。

何況當一個人莫名其妙主動找別人時,往往是有求於他。

只不過……他說要讓他賺一大筆錢?

顧銀杉心裏隱約有了些猜測,但不敢肯定。

這個世界上,越好賺的錢越危險,搞不好要用命去賺。

回到家後,隨便沖了個澡,周雲恩的電話就來了。

他坐到電腦桌前,一邊按下開機鍵,一邊接聽。

“還在上班嗎?今天……”周雲恩敏銳地聽到熟悉的聲音,“你在開電腦?”

“嗯。”

“家裏的電腦?”

“對。”

“你回去之後有沒有打開過?”

顧銀杉搖頭,“這一個多月都太忙了,還沒有用過這臺電腦,怎麽了?”

“額……沒怎麽,沒怎麽……”

周雲恩仍然想挽救一把,“其實這臺電腦的配置已經過時了,要不你再買一臺新的用吧,這臺淘汰掉。”

“我只偶爾查點東西,不用太高的配置。”

電腦已經開機成功,提示音響起,周雲恩一臉的慘不忍睹。

幾分鐘後,她才鼓起勇氣問:

“你看見了?”

顧銀杉嗯了聲。

“那是出發前一天晚上做的,我看你老不回家,以為你不會陪我來報道呢,所以一氣之下才做了這個,我不是真心的,你別生氣啊。”

她一股腦地說。

顧銀杉道:“沒事,你做得挺有創意的。”

“啊?”

周雲恩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,“你居然誇我?遇到什麽困難了?”

“沒有。”他笑笑道:“你不是計算機系的學生,卻能做出這種東西,確實厲害。”

周雲恩撓著耳朵笑了笑,“哈哈,還好吧。”

“今天在學校做了什麽?”

她將起床之後發生的事無巨細地告訴他,顧銀杉靜靜地聽著,仿佛自己也陪在她身邊生活了一天。

“……然後我就給你打電話了,室友們都說那個男生會知難而退的,明天應該就不會再來騷擾我了。”

為了避免他吃醋,她特地說道:“他偷偷塞到我抽屜裏的禮物,我也已經讓人幫忙退回去了。”

顧銀杉道:“其實收下也沒什麽。”

周雲恩叫道:“你肯定遇到事兒了吧?到底什麽事,快告訴我!”

否則憑他小心眼的作風,絕不會說這種話的。

難道……他得癌癥了?

顧銀杉擦了擦鼻子。

“沒有,只是昨晚做了一個夢。”

“什麽夢?”

“夢見我又變得身無分文,連飯都沒辦法請你吃。”

她嗐了一聲,“這個夢能讓你難過到現在?多大點事兒啊,就算它成為真的,也沒什麽大不了。”

“有時候摔一跤,可能這輩子都爬不起來了。”

“那我攙你起來,攙著你往前,實在不行背著你,行嗎?”

顧銀杉忍俊不禁揚起嘴角,“行。”

“好啦,不扯淡了,馬上要熄燈了,我還沒洗澡呢。”

“快去吧,早點休息。”

“拜拜!”

電話掛斷,顧銀杉看著屏幕。

周雲恩編寫的小程序還在運行,他的JJ長出來又被割掉,長出來又被割掉。

他擡起手放在屏幕上,表情明明在笑,眼眶卻不知不覺濕了。

顧銀杉深深地吸了口氣,擦擦眼角,移動鼠標。

簡筆小人揮揮手,頭上冒出“再見”兩個字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他打開搜索引擎,輸入知行文化傳媒有限公司,企圖再找到些關於厲行知的信息。

可惜沒有收獲。

他又輸入賭場兩個字,跳出來的許多鏈接標題都很觸目驚心。

什麽賭博輸得傾家蕩產,跳樓自殺。

什麽還不上賭債,被砍掉胳膊。

什麽賭場小弟離奇失蹤,發現後已經變成骨架。

所有與之有關的事情,都像一灘腐臭的淤泥,骯臟又惡心。

他不禁懷疑,當初如果沒有被周雲恩追著逼著走上正道,而是一意孤行地報覆了顧長宏,然後獨自跑到大城市的話,他也會像新聞裏的賭場小弟一樣,從事著見不得光的臺面,最後死得無聲無息。

是她給了他站在陽光下的資格。

顧銀杉關掉電腦,轉身躺在她的床上。

她用過的東西他都沒有收起來,擺放在原來的位置,有空就打掃一下,仿佛她會像以前一樣突然推開家門,往沙發上一躺,抱怨他怎麽還沒有做飯。

顧銀杉抱住她的枕頭,嗅著殘留的洗發水香味,進入了夢鄉。

翌日他沒去公司,所有分店都不能營業,去了也是面對一地狼藉。

晚上與周雲恩通話,即將掛斷時他問:

“你能不能對我說一句話?”

“什麽話?”

“加油。”

周雲恩莫名其妙,“為什麽要說加油?你要參加比賽嗎?”

“你對我說就行。”

“好吧,加油!幹巴爹!”

“什麽?”他沒聽明白最後一句。

“我同學教我的,是日語裏加油的意思,嘿嘿。”

顧銀杉笑道:“我掛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收起手機,擡頭看著眼前的建築物——金宮會所。

這是一棟隱藏在鬧市裏的房屋,周圍被高墻擋住,只留下一個狹小的門,和門上不起眼的字。

他準備進去,卻被人攔住,冷冷地問:

“有預約麽?”

“我來見厲行知。”

“這邊請。”

裏面的結構像迷宮,繞來繞去,最後在一個裝修低調卻奢華的房間裏見到了他。

他還是那日的模樣,長相平平無奇,但衣服應該是定做的,十分貼合身體,以至於硬是襯托出一股儒雅內斂的氣質,正坐在長桌後面,慢悠悠地泡一壺茶。

“坐。”

聽見有人進來,他頭都沒擡,示意了下對面的椅子。

顧銀杉坐下,引他來的人退出去,關上門。

厲行知給他一個極小的青瓷杯,他搖頭。

“我不喝茶。”

“咖啡?”

他想了想,“年輕人都喜歡喝可樂。”

厲行知笑起來,終於擡起頭,眼睛像一堵讓人看不透的墻。

“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。不過在這裏喝可樂,豈不像用金碗餵豬食,暴殄天物麽?”

“我以為你很有錢。”

厲行知:“……合著你今天是蹭吃蹭喝來了?”

顧銀杉搖頭,“我是來聽聽你所說的賺大錢的。”

他往後一靠,手放在椅子扶手上。

“只是聽聽?據我所知,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吧,現在公司一天虧損多少?”

“虧光了也沒事,我能白手起家一次,就能白手起家十次。”

“破產和白手起家可不同,你再也賺不到一分錢了,卻背著數不清的債務。那些人會像幽靈一樣跟著你,毆打你,威脅你的家人,直到你賣掉自己所有能賣的東西還出錢為止。那些曾對你畢恭畢敬的員工,也會對你破口大罵,逼你發清他們的工資,你會變得比流浪狗還狼狽。”

厲行知淡淡地看著他,“這些,你有準備麽?”

顧銀杉想起曾經被人唾棄的日子,不僅有準備,還切身體驗過。

“你想讓我做什麽?”

他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。

厲行知擡起眼簾,將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。

和顧銀杉猜測的差不多,他會定期給他一些現金,然後由顧銀杉指揮財務,把這些錢做成店裏的流水,再轉移到厲行知的賬戶上去。

這些事情不白幹,他會分點油水給顧銀杉,數目幾乎是他月盈利的十倍。

但相應的,公司也需要在其他方面配合他,比如從他指定的供應商那裏采購食材。

不出意外的話,應該就是先前賣給他們凍肉的那一夥人。

他想不明白,“為什麽選擇我?”

大家以前從未見過面,這種機密的事情,不應該選擇能信任的人來做麽?

難道是為了預防警方調查?

厲行知道:“你的餐飲品牌最近熱度很高,雖然還在起步狀態,但是如果保持現在的熱度,即便一兩年內流水破億,也不會引起太多懷疑。”

顧銀杉頓時恍然大悟,對方果然老謀深算。

不過這恰恰證明,他如此有經驗,這種事情肯定不止幹過一次兩次了。

“你不怕我向警方舉報?這可是犯法的事情。”

厲行知嗤笑道:“你大可以去試試,看看自己走出派出所後還能活幾天。”

顧銀杉沈默下來。

“怎麽樣?考慮好了麽?”厲行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“賺錢不要瞻前顧後,好機會不會等人的。再說犯法怕什麽?你父親本來就是個犯人,你家又沒有人在等你。”

他猛地擡頭,瞳孔驟然鎖緊。

“你調查過我?”

“呵呵,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?值得信任的人,我才會讓他做事。”

“你該不會……”他不敢說出周雲恩的名字,怕連累了他。

厲行知看出他擔心什麽。

“你那個成績優秀的小女朋友是不是?我見過她,長得很清純,如果遭遇什麽不測的話,應該會很可惜。”

“你動她一下試試!”

顧銀杉蹭地一下站起來,像條惡狗似的瞪著他。

厲行知毫不畏懼,反而笑了起來。

“我動不動她,你說了算。”

半小時後,顧銀杉從會所出來,失魂落魄地站在路邊。

黑色汽車停在他面前,厲行知降下車窗。

“回去之後好好想想,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,我沒有太多時間等你,相信你也是一樣。”

汽車駛入夜色裏。

顧銀杉看著空曠的街道,忽然有種強烈的沖動,想馬上見到周雲恩。

想抱抱她,確認她的存在。

他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,坐進去說:

“去機場。”

司機隨口問道:“這麽晚,國際航班嗎?”

他沒搭話,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,滿腦子都是周雲恩。

第二天上午,B市XX大學。

周雲恩上完了一節課,抱著課本準備去下一節課的教室,手機突然響了,拿出來一看,是顧銀杉的。

他怎麽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?白天一般不是都很忙麽?

同學停下來等她,她忙說:“你們先去,幫我占個位置,我馬上就去。”

見他們走了,她走向安靜處接聽。

“餵?”

對方嗓音沙啞,“你在哪裏?”

“在學校啊,怎麽了?”

“學校什麽地方?”

“七號教學樓前面,你問這個幹嘛?而且為什麽白天有空打電話,今天休息嗎?”

“你等等,不要動。”

“啊?”

對方沒再說話,只剩下急促的喘氣聲。

周雲恩被他搞得滿頭霧水,又因為他的話不敢走動。

眼看著馬上到上課時間了,她著急起來,正想問問他到底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時,就聽見身後有人喊。

“雲恩!”

這個聲音熟悉得讓人不敢相信,她轉過身,看見顧銀杉胡子拉碴地站在十米開外。

她頓時呆住,直到對方走到他面前,用力抱住她,才反應過來。

“你怎麽來學校了?!”

顧銀杉沒精力說話,只緊緊地抱著她,力氣大得她肋骨都被勒疼了,似乎想把她揉進身體裏帶走。

她察覺到不對勁,不再詢問,而是耐心地等他恢覆正常。

幾分鐘後,她猛然想起要上課,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。

“靠!完了!”

顧銀杉擡起頭,“嗯?”

“我上課要遲到了,這節課很重要的,遲到一次扣一分!”

他依依不舍地松開手,“那你先去吧,我等你下課。”

“你在哪裏等?”

他看了看周圍,指著樹下的一條長椅。

“那裏。”

“你確定?”時間實在太緊張,她沒功夫多問,抱著課本飛奔離去。

顧銀杉走到長椅旁坐下,確認對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,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回原位。

他一夜沒睡,濃濃的倦意湧上來,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覺睡著了。

於是當周雲恩好不容易熬到下課,趕緊跑過來時,就看見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——顧銀杉仰著頭呼呼大睡,許多同學圍在他旁邊指指點點。

“是他嗎?看起來真的很像。”

“他是不是那個大一新生的男朋友啊?我報名的時候好像見過。”

“他長得好帥啊,是明星嗎?”

周圍這麽吵,他居然還睡得著?這得多困啊……

周雲恩連忙跑進去,用力搖醒他。

“顧銀杉?顧銀杉?”

對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。

“你怎麽在這兒睡著了?快走,我去給你開個房間。”

他看看周圍,想起自己身在何處,擺擺手,“我馬上就要回去了,不過夜。”

“那就去找餐廳吃頓飯總行吧?都到中午了。”

他點點頭,站起身隨她往前走,突然間腳下一軟。

周雲恩眼疾手快地扶住他,“你生病了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走路都差點摔跤!”

“是餓的……”他的肚子很應景地響起來,“一夜沒睡,沒吃早飯,餓得頭暈。”

周雲恩:“……我服了你,大哥。”

半背半扛地走出校門,由於正是午餐時間,大部分餐廳都坐滿了人,只有一家西餐廳稍微空些。

兩人要了個包廂,隨便點了份雙人餐,關上門,周雲恩迫不及待地問:

“你怎麽突然跑來了?”

顧銀杉路上連水都沒喝一口,仰頭喝光杯子裏的水,才說:

“想你了。”

“???騙誰呢,想我打電話不行嗎?非要親自跑過來?”

“天天都能打電話,想親眼看看你。”

“真的?”

她盯著他的眼睛,沒看出異常,勉強相信他一次。

“新店馬上要開張了,公司應該很忙吧?隨隨便便跑過來,你也太沖動了。”

“最近不是很忙了。”

他低下頭,藏起自己苦澀的笑容。

“為什麽啊?”

他搖搖頭,沒解釋,看著她問:

“你身體還好嗎?”

“好得很啊,吃嘛嘛香。”周雲恩擼起袖子,給他看自己的胳膊,“看,是不是長肉了?”

他伸手捏了捏,“沒有。”

“胡說,我體重增加了五斤呢!”

“可以再來五十斤。”

“……”

服務員敲開門,為他們上菜。

有牛排、意大利面、雞茸蘑菇湯……

周雲恩切了塊牛排嘗嘗,算是明白這家店生意不好的原因了——根本嚼不動嘛。

顧銀杉卻好像沒感覺似的,邊吃邊問:

“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陌生人?”

“陌生人?”她眨眨眼睛,“學校裏天天能見到啊,我們這個校區一萬多個人呢,我認識的才多少。”

“有社會上的人嗎?”

她仔細想了想,搖頭。

“沒印象,你問這個做什麽?”

“社會上的人很危險,沒見過最好。你平時也最好都待在學校,不要出來。”

學校裏有保安,人又多,就算他們想做什麽,也不敢在裏面動手吧。

周雲恩被他弄迷糊了,不禁說道:

“你意思是我今天也不該出來了?那行,你慢慢吃,我回宿舍去。”

她拎著包包站起來,顧銀杉拉住她的手,把她扯到自己懷裏。

“我真的很想你。”

周雲恩再也挪不動步伐。

她也想他,剛開學的那些天很不適應他不在身邊的感覺。

但是學業繁重,作業很多,作為一個沒有學習天賦,基本靠前世的知識作弊才考進來的人,她得付出雙倍的努力才能不露餡,每天都心力憔悴。

同學們也不都是友善的,開學第一天太引人關註,明裏暗裏總被人針對。

比如排隊洗澡時總被人插隊,衣服上會被人潑墨水,課本經常消失不見。

不過她比較粗神經,實在生氣了也不會憋著,直接罵回去,所以沒放在心上。

只是不順心的事堆積得太多了,人都會變得抑郁,每天看似和同學說說笑笑,其實只有跟顧銀杉打電話時才能完全敞開心扉。

對方突然出現在面前,她真的很開心。

“今天真的不能留下來過夜嗎?”她小聲說:“我沒有來大姨媽。”

顧銀杉楞了楞,臉頰微紅。

“我又不是為了這種事來的。”

“我知道,但是我想要。”

這句話簡直像小貓的爪子,在他心上狠狠撓了一把。

顧銀杉連忙推開她,拽了拽襯衫。

“先吃飯再說。”

周雲恩看出他十有八九是會留下了,笑瞇瞇地坐回位置上。

兩人去上次的賓館開了個房間,一個多月沒見,簡直要粘到一塊兒去。

但是下午她還有課,顧銀杉也著急回去,因此一個小時就結束了。

之後顧銀杉去洗澡,她躺在床上回味剛才的感覺,突然瞥見地上有一張小卡片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周雲恩走過去撿起來一看,好像是名片,一個叫厲行知的人的。

厲行知……這個名字真耳熟,她在哪兒聽過?

厲行知……厲行知……

她想起來了,倏地抽了口冷氣,捂住嘴巴。

原書中,顧銀杉孤身闖大城市,正是被這個叫厲行知的人招攬為手下。

對方見他心狠手辣,又無依無靠,便用金錢誘惑,讓他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,從此正式走上犯罪的道路。

這個房間裏怎麽會有厲行知的名片?難道……

她盯著衛生間嵌著磨砂玻璃的門,臉色變得嚴肅起來。

幾分鐘後,顧銀杉擦著頭發走出來,見她還躺在被窩裏,便過去親了親。

“累了麽?離上課還有四十分鐘,你再睡一會兒。”

說完他就開始穿衣服,準備去機場。

“顧銀杉。”周雲恩突然叫了他一聲。

他邊穿褲子邊回頭,“什麽事?”

“火鍋店最近真的還好嗎?”

他楞了一下,很快偽裝正常。

“還可以,像以前一樣。”

“你有沒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人?”

他緊張得心臟狂跳,但是不認為她會知道真相。

畢竟兩地之間相隔那麽遠,他又特意叮囑過劉銳不許透露,她根本沒有知道的途徑。

於是他一口咬定,“沒有。”

“這張名片是不是你的?”

周雲恩拿了出來。

顧銀杉看清上面的字,心臟猛地震了一下。

“唔……是一個合作夥伴,他在電視臺那邊有點關系,我想投放廣告。”

“是麽?”周雲恩的眼神很是擔憂,“我在網上看見過一些傳聞,他不是一個普通生意人,你最好離他遠點。”

自己的謊言她相信了。

顧銀杉微微松口氣,但又很自責。

“嗯。”

“我要你答應我,再也別跟他有任何來往可以嗎?”

他看著她的眼睛,點了點頭。

周雲恩將名片撕了個粉碎。

顧銀杉穿好衣服,走到床前抱抱她。

“在我心裏,你的幸福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,好好念書,註意安全。”

她感覺這句話怪怪的,像藏著點什麽,但不等她回味過來,對方已經離開了房間。

之後的幾天裏,一切似乎都恢覆正常了,每天上課下課,晚上十點與顧銀杉打電話。

他的聲音再沒有出現過異常,每次給人的感覺都很有耐心。

周雲恩不放心,特地給劉銳打過電話,對方也說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,只是他最近胃潰瘍很難受,聲音蔫蔫的提不起精神,不像往日那樣充滿活力。

轉眼到了國慶節,她準備配顧銀杉去看他爸爸,但他說國慶節火鍋店有活動太忙走不開,給她轉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,讓她跟同學在B市好好玩玩。

B市景點很多,國慶七天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,周雲恩沒功夫想太多,只因沒能與他見面而失落了一天。

假期結束後,課程內容變得更加深奧,以至於有些時候她甚至無法理解課本上的內容。

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,已經猶豫要不要趁早轉專業了。

她根本不適合學習物理這麽覆雜又深邃的專業,也許應該改行當體育生,扔個鉛球啥的。

自己對物理根本不感興趣,就算繼續咬牙學下去,勉強撐過四年本科,以後呢?

無論深入研究,還是找相關的工作,都讓她感到痛苦。

不如早早放棄。

然而有時父母打電話過來,聽著他們因她而自豪的語氣,她便不好意思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。

接著學吧,四年而已,畢業後她不考研不工作就是了。

實在不行,去初中當個物理老師,教點基礎知識總沒問題。

周雲恩如此打算著,轉眼便結束了大一上學期的課程,開始放寒假。

本來準備今年也回村裏過年的,因為周振國已經著手蓋新房子了,他們得回去幫忙。

但顧銀杉突然提出帶她去北方旅游,一個很著名的溫泉城市。

在父母和溫泉之間猶豫良久,她可恥地選擇了後者。

學習太讓人痛苦了,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。

在顧銀杉的安排下,她沒有回S市,而是直接坐飛機到了溫泉城市,與他在機場匯合。

他預訂了接機服務,一輛開著空調的溫暖小巴車將他們送到溫泉假日酒店。

這是一家五星級度假酒店,配備了溫泉中心、滑雪場、高爾夫俱樂部、馬術俱樂部等等。

據說離港口很近,有時間的話還可以去冰釣。

周雲恩迫不及待找到他們的房間——一間豪華套房,每日房費就要三千多,裏面的床墊、地毯、甚至浴巾,全都質量好到不可思議。

她坐在無比舒服的沙發上,有點擔憂,“我們會不會太奢侈了?”

就算顧銀杉的公司已經擴張到五家火鍋店,可是還得養活一百多個員工呢,租金也是一大筆錢,每天幾千元的消費太高了吧?

顧銀杉自從見面後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,將外套脫掉,隨手一扔。

“賺錢就是用來花的,不用擔心。”

“可是我爸我媽還在農村生活,你爸在監獄吃苦,咱倆真的不該花那麽多錢,要不換一家普通酒店吧?”

“換是可以換,但房費已經提前支付了。”顧銀杉在她身旁坐下,“退房的話錢是退不回來的,你舍得?”

周雲恩感覺他好像變了。

身上穿得不是以前那種簡單的白襯衫,而是一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深灰色襯衫,褲子同樣質感極佳,鞋子是真皮的,光可鑒人。

最重要的是,他眉眼間多了股陰郁的感覺。

那種感覺她剛到這個世界來時在他臉上見過,她以為再也不會出現了。

眼前的顧銀杉,不像即將滿二十一歲的大男孩,倒像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,藏著很多秘密,城府頗深的男人。

是生意需要精心鉆研,太累了嗎?

她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撫摸。

“要不就這樣吧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把火鍋店賣掉,別再天天想著賺錢了。我們拿著那筆錢回村裏去生活,在你家老宅的那片地上蓋一棟小樓,在裏面結婚。我們可以種點糧食,再去鎮上開家小餐館,你炒菜我洗碗,只要一點點錢就能過得很快樂。”

顧銀杉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,吃驚地看著她。

周雲恩說:“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你笑了。”

他心臟疼了一下,不為人知的委屈被戳中,卻無可奈何。

“有些事情一旦開始,就無法輕易結束。”

“你怕員工們不願意嗎?我們可以多給點賠償費。”

他搖搖頭,“不、不是這個原因……算了,先去吃飯吧,晚飯是自助餐,據說這裏的海鮮很棒。”

他說完便起身朝外走,周雲恩嘆了口氣,拿起他的外套跟上去。

自助餐廳在酒店一樓,占據了一半面積,穹頂極高,懸掛著一盞巨大而繁覆的水晶吊燈,照得餐廳金碧輝煌。

不少人選擇來這裏跨年,看得出經濟條件都很不錯。

他們盛了點東西落座,周雲恩忽然想起中學時也吃過這麽一頓豐盛的自助餐。

“你還記得肖燃嗎?”

顧銀杉隱約回憶起一個小男孩的模樣,點頭。

“記得。”

“這小子已經出國讀高中了,據說去得英國。”

“你也想去?”

她搖頭,用叉子插起一片牛肉,“只是感覺自己的讀書生涯好像太倉促了,都沒有交到幾個好朋友。”

顧銀杉垂著眼簾,“朋友少未必不是好事,人心險惡,有時應該與別人保持距離。”

她哇了一聲,“你這話說的,好像經歷過多麽覆雜的勾心鬥角一樣……”

她陡然停下,猜測道:“難道還是因為小時候的事?”

顧銀杉笑著搖頭,“當年的事我已經不再去想了。”

尤其是去年罵了顧長宏一頓以後,他再也沒有用那些回憶折磨過自己。

“那就好。”周雲恩吃了幾口,忽然又想起一件事,“最近你怎麽往我卡裏轉錢轉得那麽頻繁?都有六十多萬了。”

“公司賺的。”

“今年賺這麽多嗎?我這裏花不了多少,你拿去開新店吧。”

“開新店不著急。”

他想了想,問:“你真的不想去英國留學?”

周雲恩撇嘴,“我才不想。”

“美國呢?加拿大?”

她放下叉子,“你一直提這個做什麽?我真的沒有喜歡過肖燃,只是正好想起他當年請我們吃的自助餐,才跟你聊兩句。”

“喜歡也沒關系。”

“什麽?”

顧銀杉搖搖頭,沈默著吃完了晚飯。

周雲恩不痛快極了,總感覺他有什麽事瞞著她,可他好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瓦罐,連個屁都問不出來。

飯後兩人回到房間,她洗過澡,躺在床上看電視。

顧銀杉躺上來想抱她,被她一腳踢開。

“雲恩……”

他眨巴著眼睛,仿佛又變成了她熱愛的少年。

她心裏一軟,“你還沒洗澡呢,洗完澡再抱。”

“好!”

他立刻沖進衛生間。

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一下,周雲恩拿來看了眼,發現是劉銳給顧銀杉發得信息。

內容很令她困惑。

劉銳:我已經到家了,這兩年跟著你學了不少東西,也算是共患難,祝你將來平安順利。唉!你這個人啊,為什麽遇到事就是不肯跟大家一起分擔呢?

劉銳辭職了?主動辭的還是被開除?

顧銀杉遇到了什麽事?要分擔什麽?

她還沒想明白,頭頂就傳來急促的一句。

“手機給我!”

她擡起頭,看見顧銀杉濕漉漉地站在床邊,只在腰間系了條圍巾。

周雲恩交出手機,問:

“劉銳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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